宁亦

把酒祝东风,且共从容。

《怀沙》第五十八章 谢允沉其人

  谢允沉对面是一名青年,只能看见一个背影,一身藏青色的衬衣,裁剪得恰到好处的西装裤,即便是一个背影也能让人感受到这个人的渊渟岳峙,心藏锦绣。

  安成希带着人到亭中时,谢允沉一壶茶正好倒完。

  四个杯子,不多不少正好够亭中的四人。看来是看到他们过来才泡的,安成希嘴角扬起一丝笑意,微微欠身,“ 谢二哥。”

  旁边的青年看起来比他还小上几岁,却能得谢允沉如此礼遇,要么是身份不简单,要么和谢允沉交好。

  他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,谁知道青年站了起来一脸笑意看着他。他这才发现青年的容貌极好,清俊而不凌厉,矜贵而不傲慢,如月照琼林,风抚清江。

  不是蔺见辛,是他不认识的人!

  却见青年看着他身后的人,含笑道,“ 映疏,还记得我吗?”

  宫映疏在看到青年的一刻就有所怀疑,现在得到肯定,饶是沉稳如他此时此刻也十分欣喜,“ 您是陈原哥?”

  南周北宫,文坛两大世家,一个以教育闻名,一个以古玩闻名。同在一个圈子,自然是认识的,只是一个南一个北,见面机会太少罢了。曾经宫圣瑛带着12岁宫映疏到锦城出差,曾去拜访过周敬忠,宫映疏自然也见过那时尚未离家出走的陈原。

  安成希用眼神示意宫映疏,叫他说明白点,宫映疏正想介绍,谢允沉出声了,“ 先喝茶吧,茶温刚好,别浪费了我的好茶,顺便试试小原刚带过来的茶具。”

  谢允沉开口,几人自然不敢有意见。陈原从座位上让开,“ 安大哥您坐吧。”

  安成希挑了挑眉,他尚不知对方是谁,对方却仿佛对他很熟悉似的。安成希看了谢允沉一眼,见他没什么表示才拉开椅子坐了,他曲起手指在桌上轻叩了两下,取走一杯茶,后面的两人也有样学样,跟着取了茶。

  听谢允沉道,“ 陈原,周家现任家主。安成希,云京大学宫校长大弟子。不过到了我这里只是我的客人,就别谈身份了”。

  “ 是。”安成希和陈原同时应着。

  宫映疏发现,似乎这两人对谢允沉都十分敬重。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,他感觉他的师兄似乎有点怕眼前的人。

  第一杯茶饮尽,谢允沉紧接着续了第二杯。

  安成希心里想着今天来的目的,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他向周围环视了一周,没看到想看的人,问,“小蔺没回来?”

  安成希看着谢允沉明显低下去的气压,心下一沉,果然听谢允沉道,“在书房跪着。”

  亭子里只剩下尴尬的沉默。稍微了解这师徒两人一点内幕的人都知道谢允沉对这个弟子极严,严到旁人看见都有些许不忍。可是蔺见辛却没有一点不甘或抱怨,罚得多重也从来不叫一声屈。

  安成希算是知道内幕的人之一,没立场替蔺见辛求情,也不敢,他自己还背了一身债。他起身站到谢允沉对面,“谢二哥,我今日是来请罚的。在国外疏忽了书法练习,有负您当初的心意。”

  谢允沉看也不看他,低头清洗着茶具,“去书房吧,纸墨管够,还有什么需要问辛儿。”

  安成希心里默了一瞬,纸墨管够,恢复不了应有的水平他今天别想走。脑中想法转过,脸上却一点也不敢显露。

  谢允沉不会对他动手,但其他的手段也不见得他能消受。此时此刻他不得不佩服蔺见辛,在犯下了那么大的乱子后还敢回来。

  安成希去了书房,剩下宫映疏和陈原面面相觑。

  谢允沉放好最后一个茶杯,语气平淡的开口,“ 合作线路的事你回去告诉周老,说我同意了。”

  宫映疏这才知道,陈原是来谈生意的。

  “ 我知道了。”陈原应了下来。

  谢允沉抬头,看着宫映疏,“ 小疏有多少年没来我这里了?”

  宫映疏稳了稳心神,垂下了眸子,“ 师兄走后就没来过。”

  谢允沉漫不经心地接过话,“他的确混账,是该好好收拾。” 

  宫映疏摸不准这位的心思,不敢接话,但谢允沉也就随口一问,看着还在一旁杵着的陈原,道,“ 留下吃饭吧,今天中午的午餐交给你们了,食材都有,随意就好。厨房前面左拐第三间。”

  陈原:“……” 

  他真的是个厨艺渣,在外面要么吃餐馆,要么就是江陵做,他在这方面真的没什么天分。

  但谢允沉却听不见他的心声,从容地转身离去。

  而宫映疏则是有点目瞪口呆,这谢家二哥使唤起人来真的是随心所欲啊。

  陈原的一身厨艺天赋估计被他的才华压得黯淡无光,除了能分清吃的是什么东西,此外搭配什么调料,需要什么火候一概不知。

  但好在还有宫映疏这个十全小能手,于是两人一边准备食材,一边聊着各自的见闻。两人都算学识丰厚之人,虽然宫映疏年龄偏小,但陈原起的话题他都能恰到好处的接下去,气氛十分和谐。

  而另一边谢允沉却不知去了何处,直到午饭全部上桌,他才施施然地出现在院中。看着正在摆放碗筷的二人,顿了下才道,“ 不用管那两人了。”

  宫映疏顿时在心里替自家师兄默哀了三秒,应了声,将碗筷换成三副。

  下午三点陈原离开了茶馆。

  整个下午谢允沉仿佛忘记了书房还有两个人般,拿了两本书,一本给了宫映疏,一本自己慢慢翻看。

  仲秋的日光褪去盛夏的酷热,变得和暖。微风轻抚,光线透过树梢洒下层层光斑,影影绰绰好不惬意。

  谢允沉好似完全沉浸在书里,对周遭的动静没有一点反应。他手里拿的是一本《佛经》,又称《地藏经》,于他而言晦涩难懂的文字好像根本不是阻碍。

  宫映疏看看自己手里的书,同样是一本佛家经典。放在以往,这种书籍他也可以很投入的去看,但今天却是一点也看不下去。心里担忧着安成希,从上午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,按照他师兄的性子,谢允沉不叫停他绝不可能停。

  宫映疏垂下眼,哪怕心里着急,他脸上也不显分毫,只是落在书上的目光变得不再专注。耳边是风划过树叶的沙沙声,因为这里地形偏僻,除了偶尔传来一两道人声和车鸣声,可谓十分安静。

  对于谢允沉,宫映疏的感官很复杂,他看起来很平和,心怀大义,热心慈善,可宫映疏也知道,这个人手段狠辣,冷心冷情。可是他展现在世人面前的面孔从来都是淡然的,温和甚至无害的,表象真的太能欺骗人。

  有谁能想到,这个曾经把京都地痞流氓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人,在前几年摇身一变成了云京大学国学院的讲师呢?而且专讲佛学。

  他想起曾经他父亲对谢允沉的评价。

  给他一支花,他可以拈花而笑,飘然成佛;给他一把刀,他可以弑神杀神,化身修罗。

  最后他父亲说了一句总结的话,“ 这个人若为友是三生之幸,若为敌则是百世噩梦!”

  “ 看不下去就别看了。”谢允沉头也未抬,语气淡淡,听不出喜怒。

  宫映疏思绪发散,心思根本没在书上,所以听见谢允沉的声音手里的书直接惊得掉在了地上。宫映疏素来自持,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简直荒谬,白玉般的脸上难得的起了一丝红晕。

  谢允沉靠在藤椅上,目光落在他掉在地上的书上一瞬,又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书上。

  世家子弟的礼仪与修养让宫映疏做不到理所当然的将这一茬揭过,他捡起地上的书,双手捧着躬身而立,“ 对不起,晚辈心不静,有负您的一片心意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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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本章赠礼接前《另一种可能—剜心》,彩蛋里的严爹有点惨……让我不忍心虐他了。


看文愉快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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