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亦

把酒祝东风,且共从容。

《怀沙》第五十五章 棋局人心

  宫映疏的棋风和安成希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,每一步都稳扎稳打,一开始不显山不露水,到收尾时才石破天惊,发现很多步骤最初就被他算计了进去。

  充分吸收了宫圣瑛棋路稳的优点,又进行了自己的创新,即便是宫圣瑛这种老棋手也讨不到什么好。

  快到结束时,宫圣瑛却突然将棋子一扔,棋子与棋盒碰撞的清脆声让宫映疏彻底沉默,也让一旁的安成希脸色发沉。

  “ 一盘棋让你下得戾气十足,谁对不起你了?”宫圣瑛语气凌厉,他还没见过对一切事物都淡得没什么情绪的宫映疏如此冒失的一面。

  宫映疏跪坐起来,低声道,“ 是我最近心不静,让您忧心了。”

  宫圣瑛挑眉,看向安成希,无声询问。安成希扶额,无奈道,“ 是我没处理好和弟弟的关系,让他胡思乱想了!”

  宫映疏垂着头,没承认也没否认。宫圣瑛则是直接起身,“ 你们自己看着办,要是闹到我这里,掂量着你们能挨多少。”

 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走人。安成希有点凌乱,宫圣瑛的放手并没有让他感到欣喜,反而头皮发麻。他头疼地看着宫映疏,说真的,他也不知道要拿这个固执的师弟怎么办。

  他找了块空地随意地坐下,姿态散漫,“说说吧,你这番行为又是什么意思?宫少爷,你师兄脑子笨,猜不出来您的心思,还望您解惑。” 

  安成希一番话似嘲非嘲,似讽非讽,明明云淡风轻,却让宫映疏觉得难以承受,他猛地抬头,浅淡的眸中染上一抹幽深,“ 您非要这样折煞我吗?”

  安成希笑了一下,“宫映疏,我想你要弄明白一件事,是我让你生出这些心思的?” 

  宫映疏嘴角动了动,说不出一个字,他完全跪直,沉默。

  “ 宫映疏,你这是在挑衅我?”安成希盘腿坐着,目光里不见寒冰,却让人如置严冬。

  宫映疏脸色瞬间就白了,垂于双侧的手微微握紧,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固执,“ 映疏不敢。”

  “你不敢?嘴里这样说着,实则明里暗里都在传递着一种讯号,没了你,我一样可以学得很好,你是在向我证明什么?证明你有多优秀,证明没有我你也很厉害?是想让我愧疚还是想让我如何?” 

  安成希盯着宫映疏越来越惨白的脸,说得十分缓慢,犀利的语言就像尖锐的冰锥一根根扎在宫映疏的心脏上。

  宫映疏闭上眼,他此时竟不知改如何面对安成希,潜意识里为了那点可怜的骄傲在和自己较劲。嘴里说着等待,他也努力地表现着自己的不在意,却不想一盘棋就让他原型毕露。

  有时候越是想表现得淡然,越想表现得不在乎,就越显得急切。一盘棋将他的内心经年累月的守望化作星火全都发泄在了棋子之上。

  他曾经一年一年的盼着他的师兄回来,却一年比一年更加失望。

  没人一开始就被人称赞,他将这些年来所有的不甘全都用在了学业上。他等着有一天他的师兄回来时,用自豪的语气说上一句,这是我弟弟。

  可是,久待故人,今日方归,却又是另一番光景,而他也远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淡然。

  他张了张嘴,心里惨笑,谁说他的师兄不谙人心,在他面前他的心思早就无处遁形,就像一个没有煮熟的鸡蛋,敲碎了那层保护的壳,只留下一地带着腥味儿的清液。

  狼狈不堪,是他此时最好的写照。

  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,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埋怨或者迁怒,而是他自身出了问题,他倾身缓缓拜下,不言。

  安成希瞳孔微缩,这个人何其骄傲,骄傲到宁可玉碎也不愿折腰曲膝。温润的皮馕下藏了一副不折的傲骨,可却几次三番在他面前求全,放下骄傲。

  虽然这些行为或多或少都带着一定目的,可这份心却是不假。不过,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,“ 宫映疏,你知道你最对不起的是谁吗?是你自己。万卷书海都不能让你的心变大一点,倒让你越读越狭隘,简直白费了你这十几年的光阴。”

  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,宫映疏脸色白得已经不似常人,身体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,僵硬得无法动弹。

  万卷书海,那又怎样呢?都抵不过当初那点对哥哥的依恋之心,他的师兄仍在,心变了的人一直都是他罢了。

  他开口,声音不再清润,甚至带着颤抖,“ 前事有逆尊意,久负初心,尚希……恕之。”

  “等你真的想明白了再来找我吧。” 安成希眸色微深,说完也不管宫映疏如何,径直离开。

  宫映疏的性子太傲,傲到有人拿着锤子从外面敲破,他才肯承认他的傲。一时的想通并不是真的想通,或许只是情绪达到饱和的结果。

  这人心生九窍,心思千回百转,万一拐个弯儿又想到其他地方,他实在不划算。

  安成希头疼地揉了揉眉心,要把握准一个人的心,真的太累。

  晚饭尚未完成,安成希一路去了书房。不出所料的,宫圣瑛已经在等着他了。

  他的老师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,实则却在背后做了很多事。他不信他的老师没发现宫映疏的异常,甚至发现得可能更早,今天不过是给他找了个解决的时机。

  “ 老师。”安成希欠身。

  宫圣瑛从大堆的文件中抬头,“ 解决了?”

  “ 不知道。”安成希无奈,他是真的不知道,事情发展成什么样还得看宫映疏。

  宫圣瑛看了他一眼,目光微冷,“ 解决了就解决了,没解决就没解决,什么叫不知道?”

  安成希眼皮一跳,赶紧欠身,“对不起,是学生说错话了。” 

  宫圣瑛收回视线,算是放过了他。但他开口却没提宫映疏,而是问起了严若清,“ 你对小若怎么看?”

  安成希罕见的沉默了几秒,斟酌了片刻才道,“ 心智异于常人,知其不可为而为。”

  “ 你这夸他呢还是贬他呢?”

  安成希也很无奈,明显能够感觉到老师对这个小弟子很看重。尚未入门就享受着弟子的待遇,可他也了解不深,单从昨晚接触的情况来看,这孩子太过极端,一念天堂,一念地狱。

  “ 老师,您若想知道,不如亲自带着?”安成希提议,有些性格只有处过了才知道。

  “ 等他高中吧。”宫圣瑛提起茶壶,一边动作自然的往杯中注水,一边不甚在意地回答。

  而还在严家的小崽子不知道,有个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他高中三年的生活和去向。

  “ 老师,映疏的事您不插手?”安成希有些迟疑地问。

  宫圣瑛挑眉,看他,“你解决不了?” 

  安成希垂手立着,说得很谨慎,“ 不好说,我毕竟离开太久了,小疏他也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我一言一行提点的孩子了。”

  宫圣瑛身体后仰,双手交叉放在腹间,修长的腿优雅地叠起,目光不错地看着安成希,“ 你真看不出来?”

  安成希愣了一下,一时没反应过来。宫圣瑛幽幽地睨了他一眼,“ 果然情商低,小庄怎么就看上你了?”

  安成希:“……” 

  不带这么人生攻击吧?他不就是反应迟缓了一点吗?还不是因为您跳跃太快。可他却只敢在心里诽腹,抽着嘴角低了头,任由他的老师戏谑。

  宫圣瑛手指曲起,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,“ 不会回话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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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圣瑛:“不会回话?”

安成希:“……会?”

宫圣瑛:“掌嘴!”

安成希:“……”


本章赠礼接前《另一种可能》,也许要露陷?


看文愉快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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