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亦

把酒祝东风,且共从容。

《明月两乡》大结局二

  纪染从没想过再次见到祁策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。

  天幕低垂,落日隐在远山之下,湿冷的湖风掠过平野,卷起一地枯叶。

  “死者是窒息而亡,身上没有任何伤痕,初步排除他杀,详细结果还需进一步鉴定。”法医冷静得如同读条一样的声音响起。

  祁衍站在人群外,目光呆呆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身影,熟悉的面容已经惨白浮肿,早已看不清生前的凌厉威严,他偏头看向纪染,茫然的目光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,“哥,是不是……搞错了?”

  一个小时前,他们正准备吃晚饭,刚摸到筷子就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。

  有游客在北幽湖旁捡到一个手机,屏幕上只留了一个联系方式,游客拨打过去,正是纪染的号码。

  纪染不知道该说什么,眉心拧成一个结,心疼细细密密地泛起,他轻轻环过祁衍的肩膀,“小衍,不管发生什么,哥都在。”

  没有刻意的安慰,他只是告诉他,他在。

  纪染陪着祁衍在公安局等了一夜,让法医再三确定鉴定结果,最终得到的答案都是——祁策是自杀的。

  天光大亮,祁衍抬起头,眼中遍布血丝,纪染也没好到哪里去,眼下青影明显,素来板洁的衣领也起了褶皱,但他比祁衍更冷静几分。

  “先回祁家,祁家主过世,你家里现在肯定很乱。”纪染拉起发愣的祁衍,直奔车库。

  况且他还有些事没想明白,为什么祁策死前留的联系电话是他的,而不是祁衍的。

  果不其然,等他们到时,客厅里已经围满了人,祁家旁支以及集团高管,他们全都看向站在客厅中央的年纪不大的青年。

  “迟律师,家主到底什么意思?”有人忍不住开口。

  被唤作迟律师的青年眼皮也没抬,神情异常冷漠,“等着吧。”

  “你什么态度,这里是祁家,你不过是受家主委托,过来公布遗嘱而已,横什么横?早点说完不就完事了吗,磨磨唧唧做什么?”开口的是一名吊儿郎当的青年,看着‘迟律师’的眼神满是轻蔑。

  祁衍的站在门口,他认出了开口的人是谁,那是他三表叔的儿子,他刚回祁家那会儿无所不用其极地拍他马屁,企图进祁氏集团工作。

  屋子中央的青年没动,他安静得自成一片天地,仿佛周遭的质问与谩骂都与他无关。

  祁衍抬脚走了进去,“我父亲尸骨未寒,你们就在这里争权吗?”

  祁元谨的事没有外传,祁衍名义上依旧是祁策的儿子,就算不是,祁元谨和祁策一母同胞,祁衍作为主脉唯一的子嗣,也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。

  众人回头,容貌妍丽的青年立在朝阳之下,那点初见时的青涩褪去,仿佛一夕之间成长。

  纪染跟在他身后,无声支持。

  祁衍进来,那位被唤作迟律师的青年才抬起头,他打开公文包,取出一份文件,递给祁衍,“这是祁先生委托我交给你的。”

  文件袋密封无损,祁衍垂着眼,手脚有些僵硬,他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了,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,缓缓拆开的袋子,两个笔锋凌厉的字跳入眼帘。

  赫然是……遗嘱。

  “此份遗嘱已做公证,遵循祁先生遗愿,祁衍为集团下一任最高负责人,一切人事任命由他安排。”迟律师特有的冷淡语调响起,“除了公产,祁先生一切私产归纪染纪先生所有。”

  前面的安排众人都能理解,毕竟祁衍是集团唯一合法继承人,祁家是家族企业,姓氏和血脉高于一切。

  可是……纪染又算什么?

  “这姓纪的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?”先前开口嘲讽的青年看向迟律师。要知道虽然是私产,但作为祁家家主,其私产规模可想而知,谁不想从中分一杯羹?

  迟律师抬眼,眼中淡漠清晰可见,“祁先生有权处置自己的东西。”

  一句话后他就不再搭理说话的人,转头看向祁衍和纪染,“祁先生还有一些东西,是单独留给二位的,二位可否找个影音室?”

  祁衍也不想管这些魑魅魍魉,祁策过世,祁家必定动荡,这些人绝不会安分,但他有时间去慢慢收拾。

  纪染扫了一圈心思各异的祁家旁支,暗暗掩下眼中的担忧,跟着祁衍去了影音室。

  “请问您贵姓?”路上,纪染开口问这位明明十分陌生,却能代表祁策宣布遗嘱的青年。

  “迟慕轻。”

  不认识,祁衍和纪染脑子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,看出两人的疑惑,迟慕轻却没有解释的意思,只是道,“我曾受祁先生恩惠,答应替他办事。”

  纪染没再问,祁策能将身后事交给这个年轻人,说明他值得信任。

  到了影音室,迟慕轻将一个U盘递给祁衍,“你们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。”

  祁衍看了他哥一眼,手里轻巧的U盘仿佛有千斤重,他打开液晶屏,插上U盘,一个视频跳了出来。

  祁策坐在轮椅上,腿上搭了一条很厚的毛毯,他脸色白得毫无血色,像是生着重病,身后是他们昨天去过的北幽湖,山明水净,数枯叶落,唯有他身后的柳树残留着几许绿意。

  他掩唇咳了几声,才抬眼看向镜头,“纪染,我很早就想抽你了,但师出无名,今日你就当代父受过吧。”

  他声音压得有些低,“电视柜左边第一个柜子里有一件你父亲旧物,你去把它取出来。”

  纪染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,难过中还多了一点空空荡荡的失落,想起上次见面时的针锋相对,有种恍如隔世之感。

  祁策仿佛计算好了时间,在纪染寻找东西之时,他道,“小衍,很抱歉让你一个人面对动荡,集团有异心的人我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,留下两个给你试手立威,新人你自己培养更加可靠,我相信我祁家的孩子有足够让人折服的能力。”

  “你父亲……等他出来好好和他相处吧,除了在晏老师的事情上犯糊涂之外他没犯过什么大错,你在国外那些年,他对你的挂念不比任何人少,但碍于身份,他只能暗中托人照看你。”

  祁衍想起了读书时文学院一名华裔教授对他的照顾,那位教授曾说受人所托,他一直不知道这位“故人”是谁,现在看来……竟然是一直被他唤作“二叔”的父亲吗?

  那种迟来的明悟让他既觉得荒诞又觉得心痛,为什么总是要在他失去的时候,才告诉他,他也是有人在乎有人疼?

  他看着视频上的人,压抑的悲伤终于破土而出,他泪流满面,无声唤了一句——大伯。

  祁策的话还在继续,“作为他的兄长,我有管教不当之责,错已罚,代价已付,你替我转告他,望他能正视己身,别被嫉妒蒙了眼,若有机会……若有机会和晏老师化解恩怨吧。”

  或许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,祁策脸上已经看不见平时的严厉。

  另一边,纪染已经找到了祁策所说之物,那是一把木尺,待看清上面的字时,他顿时浑身血液逆流。

  将你从前予我心,付与他人可。

  这是他父亲的笔迹,端正的小楷温雅隽永,可话里的意思……他脑中突然萌发了一个让他无法置信的念头,祁策之死……

  想法未落,祁策像是知道纪染的震惊般,温和而不失凌厉道,“找到了就捧好跪下,听我说完。”

  纪染抿唇,捧着木尺走到屏幕前,曲膝跪下,死者为大,不为此刻,只为过往。

  祁衍跟着跪在一旁,他知道,接下来的事,与他无关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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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这才是明月真正的结局,前面结得太匆忙,重新补上,还有一章结束。


本章赠礼:祁元谨出狱化干戈(每天都在找理由让晏老师挨揍),很长的番外,可以当做后续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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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感谢各位小伙伴对本文的支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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