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亦

把酒祝东风,且共从容。

《吹尽狂沙》第五章前因

盛繁早上找人找得心浮气躁,回到绮园时脸上的怒意还没收干净,又恰好碰到提着行李出门的成扶云,心头一急,不管不顾地开口质问,“您不是说下午走吗?这是做什么?您就那么不待见我?”


成扶云定定地看着她,吐出的话宛若裹挟冬日寒霜,“跪下,十巴掌,自己打。”


盛繁抿唇,摘下口罩,膝盖一前一后落地。


庭院中积雪尚未融化,地面不硬,却冷,没过一会儿,裤子就洇湿了一片。


盛繁扬手,落下,掌音带动空气震颤。在成扶云这里,她没有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,白纸黑字,写得清清楚楚。


她自己签下的契约,许下的承诺,即便没有法律意义,却是一道精神枷锁。


见她掌完,成扶云才调出手机页面,扔到她怀里,“自己看吧。”


脸颊发麻,白皙的皮肤上指痕累累,盛繁却一点也不在意,她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,国美院长发来的消息,说下午和B大流会的带队老师急性阑尾炎住院了,希望她过去救一下场。


看得出来,成扶云没怎么迟疑就答应了,她在国美任教,领导的面子不能不给。


盛繁眼中闪过一丝懊恼,双手捧着手机还给成扶云,放软了声,“徒儿知错,您别生气。”


成扶云拿过手机,语气淡漠,“你什么时候能成熟点?”


盛繁苦涩地扯了一下嘴角,没答话,因为在成扶云眼里,她永远都不可能有成熟的一天。她承认,过去做过很多荒唐事儿,可是都那么多年了啊……


曾经败光的信任,真的就那么难以重新获得吗?


成扶云扫了她一眼,目光无声地从面的雪上划过,“滚屋里去跪,一个小时,罚完给我发消息。”


“……是。”盛繁应声,听着成扶云渐行渐远的脚步,她抬手捂了捂脸,深深吸了一口气,才起身进屋。


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,将暖气调到适宜的温度,设定好闹钟,盛繁才走到沙发前的地毯上曲膝跪下。


曾经的成扶云对她十分宽和,嬉笑怒骂皆是寻常,现在对她依旧不算太严厉,但终究少了从前的亲昵,多了几分言归正传的冰冷。这一切,从她被逐出师门,又死皮赖脸地重新回来开始,从那以后,她再也不敢奢求一丝偏爱。


其实最痛苦的是研究生那三年,那时她已经被逐出师门,可她偏偏不撞南墙不回头,执意考了成扶云名下的研究生,当成扶云表明不要她时,她用了最激烈的手段——威胁。


她凭借着一腔飞蛾扑火的孤勇,斩钉截铁地告诉成扶云,如果她不答应,她就放弃读研,从此再不碰与画相关的一切东西。


那天,她激起了成扶云有史以来最大的怒火,当着来报到学生的面,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巴掌,闹得学院沸沸扬扬,害得成扶云差点被记过处分。


她如愿地留了下来,但痛苦才刚刚开始。


只要上成扶云的课,别人坐着她只能站着,小组汇报,她永远是挨骂挨得最多的一个,别人交一份作业,她则需要交两份,私底下请教问题更是要先挨上一顿打才能心平气和地交流。


她知道是她犯错在先,踩了成扶云的底线,所以那些已经超出普通师生间的责罚她也默不作声地认了下来。


但她从来不是逆来顺受,唯唯诺诺的性子,成扶云也看不上,在忍受苛责的同时,她也在寻求改变之法。她去求了一个最不想求的人,在那个人的说和下,她再次入了成扶云的门。


不知是气消了,还是成扶云终于对过往释然,对她不再动辄得咎,她们终于能平心静气地相处,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。


这一晃四五年过去,过往好像被粉饰,却又仿佛只是埋藏得更深。


一个小时,对于忙碌的人来说很短,但对于受罚的人来说却宛若一个世纪那般漫长。


盛繁又想到了凌乐。


她知道她是在一个名为【91美术社】的社交app,上面入驻了很多艺术圈的大佬,她也喜欢在上面发点自己的日常作品,以此来吸引合作商。


她不是没见过每条动态都给她点赞的粉丝,但凌乐吸引到她却有种必然之感。


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凌乐的头像,一个游戏角色的q版,没人知道那是她的第一个商业作品,她人生第一笔自己赚的钱就是因为这个头像。


好奇心驱使下,她点进了凌乐的主页,真正让她触动的,是凌乐的签名。


吾与吾爱皆亡于高塔,君与君心皆葬于盛夏。


她知道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,对方是哈迷,才用了这句耳熟能详的台词,可就是这样平白撞入眼球的一句话,勾起了她心底最大的隐痛。


岁月成灰,她曾经爱慕的人最终沿着世俗的设定,娶妻、生子,而对象……不是她。于是,她把她的爱情和自己的心一起葬在了那年盛夏,从此后,只敢称呼他的另一个身份——小师叔。


她在凌乐身上看到了很多她小师叔的影子,不是性格脾性,而是……感觉。就连刹那而逝的通透都如此的像,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,甚至连性别都不同。



另一边,身处冰天雪地,凌乐却捂出了一身汗,身着重达二十几斤的玩偶服,对于身材娇小,很少运动的凌乐来说,就像蚂蚁背上背了一个蜗牛壳,但为了赚钱,她只能忍着。


好不容易挨到换班,凌乐感觉胳膊腿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,她坐在培训室的椅子上,拿出面包肯了两口,头晕心慌,很熟悉的低血糖症状。


其实她昨晚就没怎么吃,但在别人家里,她说不出“我要吃饭”的话。


一天工作五个小时,对于她来说还能接受。


她一边啃着面包,一边清点着自己的现金和银行卡上的余额,抿了抿唇,她还要再干一天才能凑够回去的车费。


“工资已经发你了,记得领啊。”培训老师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,敲了敲手机,示意她收钱。


凌乐扬起一抹笑,发自内心的愉悦,“谢谢。”


培训老师怔了怔,道,“你的笑很干净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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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虽然说过这篇文没有彩蛋,但是……今天碰到一个非常想写的,文中加粗部分:盛繁办公室硬刚成扶云(粮票解锁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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