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亦

《溯流》第四十一章 弥山木家

　　“耍的什么性子？”看着低眉顺眼的人，云未舒突然觉得一阵心堵，那是他从来不曾感知过的情绪，烦躁、憋闷，那么清晰明了。

　　“弟子不敢。”钟宴答得平静。

　　“不敢？”两个字轻碾过舌尖，卷起一地霜雪，让整个房间都冷了几分。

　　钟宴不再开口，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，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情绪，甚至他自己也莫名其妙，就好像熊熊燃烧的热情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，一下子觉得……没劲儿透了。

　　云未舒眼眸深处宛若寒冰覆盖，手中戒尺化作长鞭抽向钟宴后背。

　　第一下，衣物撕碎，第二下，鞭梢带血，第三下……

　　钟宴忍不住撑在了地上，呼吸粗重。鞭风如影随行，裹携着滔天怒意，“钟宴，我纵你怜你，但不是让你来挑衅我的。”

　　他给他下定身咒时他尚不觉得冒犯，因为他知道钟宴是不想他受伤。可今天却是……莫名其妙！

　　十鞭之后，云未舒佛袖而去。

　　钟宴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，背上火辣辣一片，他能感觉到有些地方已经破皮了，他师父当真没有半点留手。

　　他苦笑起来，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犯水逆，挨了一顿不够，还上赶着挨第二顿。

　　直到离开钟宴都没见到云未舒，那天他从玄明阁下来时，一身惨状把师兄弟几人吓了个够呛。

　　姜游玄明明心疼，嘴上却不饶人，“哟，不是皮糙肉厚嘛？怎么如此凄惨了？”

　　钟宴没力气搭理他，要是换做平常，他少不得要回怼两句。还是木言看不过，扶着他回房，仔细给他上了药。

　　没等他好转几分，就被姜游玄架出了门，这时他才知道云未舒的安排。

　　路口，赵旭前来送他们，他看了看精神不佳的钟宴，拍了拍他的肩，“小五，路上听你三师兄的话，小事上你三师兄虽然不靠谱，但大事上却不含糊。”

　　姜游玄嘴角抽了抽，认了这不知是褒是贬的话。

　　赵旭还在继续叮嘱，“到了木家就听你小师兄的安排，我已经联系过木老爷子，不必担心。”

　　“知道了，谢谢大师兄。”钟宴脸上还带着点病态的白，兴致不高。

　　赵旭看了他一眼，什么都没说，手掌一翻，掌心出现两件物品，递到他面前，“这是师父给你的，一件本门法器，名唤十帝尺，另一件想必你并不陌生。”

　　钟宴看向他手中之物，扯了扯唇角，何止一件不陌生，他是两件都不陌生，那把戒尺两天前还险险让他屁股开了花。

　　他重点看向另一件，熟悉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就知道了那是什么，小巧的竹哨上穿了一根红绳，他拿起来看了片刻，哑声问，“师父呢？”

　　赵旭愣了一瞬，他以为钟宴会先问这枚竹哨，他沉吟片刻，“师父带你二师兄去焕城了，那里出现了异常现象，有十几人非正常死亡。”

　　钟宴沉默，将竹哨挂到脖子上，法器掐诀隐藏。

　　“你这次去木家安心休养，魂魄不稳是大事，不可大意。”赵旭放心不下，又叮嘱了一句。

　　“是，我记得了。”钟宴真心回应，赵旭不胜其烦的叮咛让他有种在家的感觉。

　　只有真正在意你的人才会事无巨细的为你考虑。

　　姜游玄抱着双臂，戏谑道，“大师兄，小五又不是没断奶的孩子，还照顾不好自己了？”

　　赵旭淡淡扫过去一眼，“三月禁言是不是给你解早了？”

　　姜游玄闭嘴了，一双桃花眼流露出无辜的神色，水色波光，一副潋滟之态，看得他身边的木言默默地垂下了头。

　　三师兄就是个妖孽！

　　说起来姜游玄三月罚期还未过，但鉴于他表现不错加上有任务，云未舒做主免了他后续的罚，换成了每日睡前抄一篇经文。

　　钟宴再次道了谢，和木言二人踏上了去四九城的高铁。

　　木家是玄门世家，祖祖辈辈守着弥山。据木言科普，弥山位于四九城以东，四季各有好景，春日艳冶如笑，夏日苍翠欲滴，秋日明净如故，冬日惨淡如卧。山上终年云雾缭绕，游客络绎不绝。

　　高铁上，钟宴撑着脑袋听平日里腼腆的小师兄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己的“家乡”，他疑惑开口，“修道之人不是讲究清静吗？成了旅游区还能清静？”

　　木言一下子卡了壳，神色有些低落，“没办法啊，道门式微，修道之人也要吃饭啊。爷爷说，开门迎客才有钱赚，清静和吃饭不能兼得。”

　　国家反对迷信，大行社会主义，已经没多少人信这些了。如果不靠旅游带动，赚点游客的钱，他们喝西北风吗？而且国家强行开发，他们能如何？以前还能说弥山是木家的，现在土地国有，谁还敢私占土地？

　　“傻子！”姜游玄给了木言一个暴栗，“是不是你爷爷又和你哭穷了？他是不是告诉你只能靠游客的香油钱才能过活？然后让你接济他？”

　　木言愣愣地看着他，呆呆点头，“对……对啊。”

　　他前几天还接到他爷爷的电话，说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。于是他把自己这段时间炼的丹药和画的符咒快递了回去，昨天就到了，他爷爷还说多亏了他的东西救急。

　　姜游玄扶额，“我没记错，你爷爷是高功吧？”

　　木言点头。

　　姜游玄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，“小傻子，高功做一场法事都是以万为单位，你爷爷不缺名，在四九城那个地儿，多的是达官贵人拿钱上门求他。”

　　木言傻了，膛目结舌，“那……那为啥骗我？”

　　钟宴也有点好奇。

　　三人买的是联票，刚好坐在一排，姜游玄坐在中间，见两人都看向他，挑了挑眉，“小四你对你自己或者对师门是不是有什么误解？”

　　钟宴见不得姜游玄一副吊人胃口的样子，嗤道，“有话快说，有屁快放！”

　　木言：“……”

　　前后座听得津津有味的路人：“……”

　　姜游玄抬手掐了掐钟宴的脸，“这点耐心都没有，你怎么在二师兄手里活下来的？”

　　钟宴撇开脸不说话了，他上次在韩慎手下挨的那顿打了不就是因为没有耐心吗？

　　看着钟宴脸上被他掐出来的白印，姜游玄满意了，作为师兄的责任感悄然回归。

　　他随手布了一个隔音罩，“很简单啊，咱们师门出品，必属精品，别看小四的丹药被二师兄嫌弃得不要不要的，但拿出去绝对的上品。而且在灵气枯竭的当今，只有咱们师门能将五行之元转化为灵力，制作出来的东西能差吗？”

　　木言恍然，“所以我爷爷只是想要我的东西？”

　　姜游玄耸耸肩，“那不然呢？你爷爷可不缺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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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：本章赠礼接前《钟云、婚后生活—元宵节礼物》，三次有事偶尔会失踪，但不会坑，所以别急，也别催，会更完，我忙着，催也没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