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亦

把酒祝东风,且共从容。

《溯流》第四十章 惹怒

  钟宴估摸着时间,他从进门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了,身体快要失去平衡,可却连云未舒的一片衣角都没见到。

 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,试探着开口,“师父?”

  空气被激起阵阵涟漪,以钟宴为中心,一圈圈荡开。  

  云未舒其实就在隔壁,那是一间兵器室,里面陈列了各式各样的道门法器和冷兵器。而此时他正握着钟宴的小树枝闭目施法,小树枝在他手里非常乖巧,两片叶子一晃一晃的碰着他的手指,非常可爱。

  没过多久,小树枝变成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竹哨,两片叶子也变成竹叶缀在上面,精致小巧。只是失去了华彩光晕,变成了普通物饰。

  钟宴的声音就是在这时传来的,云未舒眉梢动了动,他的确有意晾着钟宴,只是没想到还不到两个小时就按耐不住了。

  他的几个徒弟个个恭敬有礼,恪守本分,唯独这个小弟子胆大包天。而他……竟然没生出多少被冒犯的意思。

  他想,他对钟宴可能真的过于纵容了。

  他环视了一圈屋子,目光落在最角落的一把木尺上。当年为了稳定轮回,他亲赴沧海寻找传说中的鬼门。

  鬼门与桃木伴生,在搬运过程中他不小心磕断了一节桃木的枝桠。天生天造的神物扔掉可惜,于是他便将它做成了一件法器,在上面嵌了十枚帝钱。他给赵旭用过一段时间,但赵旭用着不顺手,后来就放在兵器室落了灰。

  以钟宴现在的水平,用这十帝尺倒也合适。

  他取下法器,握着新出炉的竹哨踏出房门,天青色的衣摆浮动,像是江南雨后的天,清泠澄澈。

  钟宴看着从门后而出的人,眼睛越来越亮,哪怕看过很多次,钟宴觉得自己还是像初见一样,对这张脸毫无抵抗力。

  容色如月,山河不换。

  灼热的视线让云未舒脚步微顿,他垂了垂眼,走到钟宴面前,“这就跪不住了?”

  钟宴摸不准他的意思,凝神去感受他身上的气息,却发现……

  没了?!!

  怎么可能,看云未舒也不像是虚弱的样子,怎么可能毫无气息。他赶紧用手碰了碰胸口,才发现……怀表不见了。

  难道是不小心遗失了?

  若不是双手被绑着,钟宴估计要摸遍全身。

  云未舒静静地看着胡乱寻找一通的人,问,“你还记得你是来做何的?”

  钟宴身体一僵,默默地跪直身体,小心觑了云未舒的脸色一眼,“……来认错的。”

  “认吧。”云未舒负着手,眉眼淡淡地看着他。

  钟宴:“……”

  看着眼神茫然、全然不知所措的某人,云未舒那颗沉浸了无尽岁月的心突然砸磨出点别样的意味。好似春日里长出的第一簇新芽,鲜亮可爱,蠢蠢欲动。

  他皱了皱眉,有些许不适,按下心中的异常,问他,“你可有将为师放在眼里?”

  钟宴怔住甚至僵住,这话从何说起?

  云未舒陡然加沉了声音,“不由分说对我出手,你可有将为师放在眼里?”

  无形的压力让钟宴脊背出了一层冷汗,当所有的侥幸与轻松褪去,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,眼前的人……是他师父。

 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会忽略这种身份上的距离,让他一次一次地去寻找他与师兄弟之间的不同。都是徒弟,他为什么又特别在意自己是否不同呢?

  但他知道,他想要这份不同。

  “以下犯上,该当何罪?”云未舒厉声一喝,定定地看着他。

  钟宴眼睫一颤,从记忆里扒出条条框框的门规,缓缓开口,“以下犯上者,杖一百,三月不得坐卧,不得犯口诫,包揽门内一切杂物。”

  云未舒不可置否,抬手一挥,解了他手上的绳子,“念你刚醒,魂体尚弱,一百杖折成三百尺,每日三十。”

  钟宴放下已经绑麻的手,“……是。”

  他是真没想到云未舒会按门规治他,好像无形中给他们划下一条界限,告诉他,他们是……师徒。

  不知怎么的,他有些不得劲儿,回话的情绪也不高。

  云未舒像是没看见般,走到桌案前,吩咐道,“过来。”

  钟宴看了他一眼,知道这是要罚的意思,挪了挪僵硬的双腿,忍着不适膝行过去。

  他知道他现在积极认错、主动讨好才是上策,但想到云未舒刚刚不动声色地警告,他就没那个心情。

  是的,他察觉到云未舒是在警告他,警告他的越界,警告他恪守弟子本分。

  他沉默着扒了裤子,伏到案上,语气平平,“请师父责罚。”

  从进门时的轻松雀跃,到现在的压抑沉默,心情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。

  云未舒不是没察觉到这种变化,他不明原因,也没打算深究,在他眼里,钟宴只是过于大胆,需要严格约束。

  桌案有些矮,云未舒俯身揽了一下他的腰将他的臀部抬高,“稳住,不许动。”

  一触即收的触碰,让钟宴感觉腰间像是着了火,连带着耳郭也泛起粉色。然而云未舒并没有给他太多遐想的空间,手中十帝尺猝然砸落,不过片刻,钟宴双峰上就多了几道恐怖的红楞。

  旖旎消散,只剩下无边无尽的疼。要问钟宴想过今日的下场吗?答案是没想过。在那种情况下,他在意的只有云未舒的安危。

  再来一次,他还是会顺从本心做同样的选择。

  他闭上眼,任由汗水流淌,感受着身后一波一波的重憷。师威不可犯,但他亦无悔。

  三十记也不过片刻之间,云未舒收了手,“起吧。”

  钟宴整理好衣物,身形不稳地站起来,欠了欠身,转身就要踏出房门。

  云未舒脸色一沉,“钟宴,你放肆!”

  钟宴脚步顿了一瞬,语气平静,“您觉得是怎样就是怎样吧。”

  他不知道自己情绪为何突然如此低迷,但他就是不想和云未舒说话。

  云未舒看着他,眸光沉沉,捏了捏还未送出去的法器和竹哨,一股异于平时的火气蹿起。他课徒虽严,却几乎没动过怒,不,是从来没动过怒,那些面对弟子时的怒火都半真半假,为的是让他们心里有个怕。

  可是,眼前这个……

  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失去应有的理智。

  他手指一抬,还未走出几米远的钟宴猛地倒飞回来,砰的一声砸在木制地板上。伤痕累累的屁股压在地面,疼得钟宴面色扭曲,没等他反应,就听云未舒比之前降了几个度的声音,“跪着。”

  钟宴怔愣了一瞬,翻身跪立。虽然膝盖疼得没了知觉,但是他已经没了之前想要讨饶的心思。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ps:被p得心塞,不救了……


本章赠礼接前《钟、云婚后生活——元宵礼物》。



评论(122)

热度(1223)

  1.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